皮卡佳

他们三人向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妇人打听到那巷子里亡妇的事情。

老妇对此事唏嘘不已:“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啊,貌美无比,且家中十分富裕,她又是一个独生的女儿。唯一可惜的呀,就是她刚及笄便因一场水难失了双亲。但按理说就算如此,凭她的美貌和他父母给她留下来的钱财,她也能嫁一个好人家,安心度过下半辈子了。可她偏偏啊,有人明媒正娶不肯,要去给一高官当小妾,真的是糊涂啊。

“她肚子不争气,没能生下一个儿子,有一女儿还是个痴傻儿。后来她年老色衰,便被赶出来了。你们说说,她这是何苦啊。自己种的苦果还是得自己咽呐。那时候呀,是老天都想救她,她领居的鳏夫愿意娶她,只要她将她女儿‘处理’好。本来送给老鸨便可,她却把女儿当宝贝,不肯如此,硬是生生一个人带着这痴傻女儿过活了好几年。你说,她自己却偏偏将自己逼到这种境地。”

“这位沈公子,你是问她后来为何会暴毙?这件事啊,还不是因为她那痴傻女,可真是把她给害惨了。她这个女儿不知为何便突然溺水身亡,此后她便也有些痴呆了。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的,时时看着一处发呆,跟她说话,她也不答话。眼见她头脑清楚的时候越来越少,我们便猜测啊,她是被鬼怪附了身。在她清醒的时候,我们与她商量,找个仙师来看看,她偏是不依。你们说说她这人一辈子怎么都怎么执拗呢?何苦呀。”

沈清秋难得对这种事情在意:“那盛她骨灰的鼎,鼎壁之上的符咒是你们为她贴的?”

“哪能啊?她死前一年,突然便想通了,不知从哪弄来了这些符咒,把家里都贴满了。还真有效,她此后整个人啊,确实清醒了许多。你不是问我她为何暴毙吗?就是因为她有一天,突然发了疯,将那些符咒都撕了,这不,没了庇护,不到一天,她就死了。”

作为修仙之人,他们三人看过了那符咒之后便知道,那物非但没有庇护之效,反而还可能会招引魔物。

但好在是有了线索,他们可准备下一步的调查了。然,柳清歌与沈清秋二人之间的关系几乎是陷入了冰点,柳溟烟见自己无力缓和,便提议三人分开行动了。

两个时辰后,阳光已渐渐减弱。日照下江面上的波光也不再那么刺眼,可枝叶间的蝉虫仍是躁动地嘶鸣着。

江边的一家杂货铺店门紧闭。

“招摇撞骗的东西,你究竟害过多少人!”杂货铺内,柳清歌怒斥道,他手中的剑架在一长衫老翁的脖子上。此老翁便是这店铺的老板,他被吓得双腿发软,此时剑锋正紧贴着他颈间的皮肤,其上散发的寒气透过皮肤侵入他的骨肉。他强忍着保持不动,因为只要稍一发抖,剑锋就会割断他颈部的脉管。

老翁颤巍巍地道:“我区区一介平民,无权无势,怎敢去害人?”

柳清歌将手中的剑又贴紧了些:“你敢说那暗巷里的妇人不是因你而死?” 

剑锋已切入老翁的表皮,伤口处渗出了几缕血。

“她的死真的与我无关呀,我只是正常做买卖,又怎会料到那符咒会要她性命啊?”老翁双腿打颤,冷汗直冒,似乎下一刻便会昏厥。

柳清歌见状收剑入鞘,老翁便立马瘫软倒地。他鄙恶地看着老翁,心下冷哼:我还未提及符咒之事,原来你自己清楚那符咒是害人之物。

柳清歌道:“你若不想死便立马给我起来把话交代清楚。”

老翁手软脚软,吃力地爬起来。

柳清歌问:“你那些符咒是从哪来的?”

“少侠,你也看到了,我这辈子就靠这家杂货铺过活。平时也会做一些典当的买卖,所以店中货物除伙计从各方运回来的,还有一些是各路人抵押在我这的物事。”老翁喘着粗气,“至于那符咒,是一个道士换在我这铺子里的,我真的不知道是祸害人命的东西啊。”

“你不知道那符咒是干什么用的,所以你本意便是想骗那妇人的钱财。”柳清歌冷冷地看着这个老翁。

老翁顿了顿,道:“不是的,我虽非玄门中人,但那道士与我说了,那些符咒有驱鬼除魔之效。大家都说那妇人是被鬼怪附身了,我将符咒卖给她,本意是好……”

“够了!”这老翁所言完全经不起推敲,柳清歌已然忍耐到了极限,“别废话了,你跟我走。”

“去……去哪?”老翁面露惶恐。

此时,有人敲门了。

“周先生,你为何白日里还关着店门?”是卫权的声音。

老翁小心翼翼地看着柳清歌,不敢答话。

“周先生你不在吗?”门又被敲了三下。

柳清歌去开了门。卫权见到柳清歌,怔愣了好一会儿。

柳清歌问卫权:“你认识他?”

卫权又结巴了起来:“是……是的。柳师兄,是……有……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

老翁见状松了一口气。

柳清歌言简意赅道:“这人有问题。”

卫权道:“师兄……肯定是……是误会了。他……他是个好人”

老翁像是抓到了救命浮木,赶忙道:“一定是,一定是误会了!”

柳清歌没理会老翁,而是看着卫权的脸,问道:“你现在找他什么事?”

“我母亲……病了,我……我来买药。”

老翁忙道:“是头痛病又犯了吧?我这就给你抓药去。”

柳清歌道:“为何不去药铺抓药?”

卫权道:“因……因为,周先生……他们帮过我们很多,我们……一直都……都在他这抓药。”

老翁道:“少侠有所不知,我亡妻便是行医之人,她还在世时,我们是开药铺的。我也是略懂医术,如今也做卖药生意,有方子便能来我这抓药。”

老翁接过卫权手里的药房,便背身对着墙上的药柜专心抓药。

柳清歌眼睛盯着老翁,压低声音对卫权道:“不论你们交情如何,在事情查清楚之前,要盯紧这个‘周先生’。”

卫权像是十分紧张,却也是努力直视柳清歌。

柳清歌道:“事实不明,我不会把他怎么样。”

卫权于是吞了吞口水,艰难地道:“好。”

此时,柳溟烟正在一间茶楼里听一说书先生讲着赤羽蝙蝠的事。

茶楼里的人虽习惯于将事情夸大,尤其爱将一些怪力乱神之事说得玄之又玄,以致原事失真。但是茶楼,确实又是一座城中消息最密集的地方。

这说书先生说着便不自觉偏题了,他开始对自己多年前见到魔物的场景侃侃而谈。好在柳溟烟生性温和,无论他怎样东拉西扯也不发作,而是仔细将他言语间有用的消息提炼出来。

又过了半个时辰,卫权已回家为他母亲煎药。而柳清歌也已再一次检查完了一遍这杂货铺,然后将这周先生带走了。

三人约定的会和之处,柳溟烟和沈清秋已经到了。沈清秋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。

柳清歌将周先生拉过去,道:“那怨魂生前所用的符咒,便是这人店里的。那间店另外还多有蹊跷之处,需仔细调查。”

柳溟烟道:“天快黑了,看来需得等到明日了,我查到一些晚间赤羽蝙蝠的出没之处,我们或可去这些地方守株待兔。”

沈清秋迟迟没有说话,柳清歌也没有看他,却是别扭地指着他手中的剑问周先生:“这铁剑也是你杂货铺里的?”

周先生讨好地笑道:“不是呀。”

“你看清楚了!”

“真的不是呀。”

沈清秋道:“谁告诉你这剑有问题了?”

柳清歌不耐烦地道:“那你查到什么了?”

“一位含恨而死的迟暮将军,执念太深,与那怨魂如出一辙。”

柳溟烟道:“那么这把剑呢?”

“并无异常。我想带回去收藏罢了。”沈清秋淡淡地道。

柳清歌嘴角抽搐了一下。而柳溟烟面上还是不失礼地微笑着。

柳溟烟心道:这种时候,你还真有闲情逸致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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